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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略萨作品:绿房子》Epub+Pdf+Mobi+Txt+Azw3 下载在线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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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略萨作品:绿房子》内容简介

《绿房子》是马里奥·巴尔加斯·略萨长篇小说代表作,展示了作者独特的结构安排和写作技巧。

小说围绕秘鲁皮乌拉城一所妓院的兴衰展开多重故事线,从政客到流氓,从修女到妓女,从孤儿到医生,从军官到士兵,从神父到妓院老板,从外国冒险家到忍无可忍起而反抗的印第安人……过去与现在、此地与彼地、对白与独白、幻想与现实混在一起。

读者阅读时,可以同时感受到巨大的信息量与强烈的冲击力。小说初版于1966年,先后获西班牙文学批评奖与罗幕洛·加列戈斯国际文学奖,后者堪称西班牙语小说奖的皇冠。

《略萨作品:绿房子》作者简介

马里奥·巴尔加斯·略萨(MarioVargasLlosa,1936— )拥有秘鲁与西班牙双重国籍的著名作家,创作小说、剧本、随笔、文学评论、政论杂文等。

诡谲瑰奇的小说技法与丰富深刻的内容为他带来“结构现实主义大师”的称号,使他成为“拉美文学爆炸”四主将之一。

曾获海明威文学奖、塞万提斯文学奖、耶路撒冷文学奖等,201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。2011年被西班牙国王封为第一代巴尔加斯·略萨侯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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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友评论:

第一部

警长扫了帕特罗西纽嬷嬷一眼,肉蝇仍停在她的额上。汽艇在浑浊的河水上颠簸不已,两岸墙一般的树木散发出黏糊糊炙人的蒸气。警察们光着上身,被中午黄绿色的太阳照射着,蜷缩在船篷下呼呼大睡。小个子的头枕在讨厌鬼的肚子上;黄毛汗出如雨;黑鬼张着嘴在打鼾。一群蚊蚋紧跟着汽艇;蝴蝶、蜜蜂、肉蝇在人体之间飞来飞去;马达均匀地咕嘟着,打了哽噎,接着又咕嘟起来。领水员聂威斯左手掌舵,右手拿烟,脸上亮油油的,头戴草帽,毫无表情。这些森林地区[4]的人跟常人不一样,不那么汗淋淋的。安赫利卡嬷嬷闭着眼,直挺挺地坐在船尾,脸上至少有一千条皱纹,她不时地伸出舌尖舔舔胡髭上的汗水,再吐出来。可怜的老太婆,怎么禁得起这种颠簸呢?肉蝇扇起蓝色的翅翼,轻轻一振,离开帕特罗西纽嬷嬷发红的前额,在白光中绕了几圈就消失了。领水员要去关掉马达,警长,快到了,峡谷后面就是奇凯斯村。心告诉警长,那儿是不会有人的。马达的响声停止了,嬷嬷们和众警察睁开眼睛,直起脖子张望。聂威斯站起来,把撑篙左右摆动,汽艇悄悄地靠了岸。警察们站起来穿上衬衣,戴上警帽,套上长靴。在河流的急转弯处,右岸一排护栏般的草木突然中断,出现了一段悬崖,那是凭空插进来的一片红土;悬崖下面是小小的河湾,湾头一片泥泞,布满鹅卵石和一撮撮芦草与羊齿草。岸边看不到一只独木舟,悬崖上也没有一个人影。汽艇停住了,聂威斯和警察们跳下来,踏在铅灰色的泥泞里,发出扑嚓扑嚓的声音。这是块墓地,曼加切利亚[5]人说得对,心灵是不会骗人的。警长向船头弯下身去,领水员和众警察把船拖到陆地上,你们去帮助嬷嬷们,把她们抬下来,不要让她们弄湿了。安赫利卡嬷嬷神情严肃地坐在黑鬼和讨厌鬼的手臂上;帕特罗西纽嬷嬷却在小个子和黄毛搭起手来接她的时候犹疑起来,等坐到他们手臂上的时候,脸红得就像煮熟了的虾米。警察们摇摇晃晃地走过河滩,在没有泥泞的地方把两位嬷嬷放下来。警长边走边跳,到了悬崖脚下;安赫利卡嬷嬷毅然爬上了斜坡;帕特罗西纽嬷嬷跟在她的后面。两个人爬着,消失在扬起来的红色尘土之中。悬崖的地面很软,走一步陷一步;警长和四个警察弯腰向前走着,每一步都陷到膝头,被尘土呛得窒息。他们用手帕把嘴捂住;讨厌鬼一面打喷嚏,一面吐唾沫。到了崖顶,几个人互相掸着灰尘。警长一看,只见眼前有一块圆形空地、几座圆锥形房顶的茅屋、几垄参茨[6]和香蕉地,周围全是长着浓密植物的山峦。茅屋间的小树枝上吊着一个个椭圆形的袋状物,那是宝卡鸟[7]的巢。安赫利卡嬷嬷,我早就说过了,这回您相信了吧;你们瞧,这儿根本没有人。可是安赫利卡嬷嬷仍不停地左右寻找。她走进一间茅屋,又走了出来,接着又把头伸进隔壁的茅屋,还不住地用手掌轰赶着苍蝇。从远处看,由于被尘土弄得模糊不清,她的样子不像是个老太婆,而只是一件来回走动的笔挺长袍,一个精力充沛的影子。帕特罗西纽嬷嬷则相反,她一动不动,双手藏在袍下,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空荡荡的村庄上来回巡视。一些树枝摇晃起来,接着是一片尖叫,原来有一群绿翅黑嘴蓝胸的鸟儿在空荡荡的奇凯斯村上空聒噪飞翔。警察和嬷嬷跟在这群鸟的后面跑去,鸟儿被灌木丛吞没了,但鸣声仍持续了好一会儿。还有鹦鹉呢,没有饭吃,尝尝鹦鹉肉倒不错。要拉肚子的,嬷嬷,对胃不好。崖边出现了一顶草帽,接着是领水员聂威斯那晒得黝黑的面庞:亲爱的嬷嬷,阿瓜鲁纳人[8]都吓跑了;你们也太固执了,谁叫你们不听我的话。安赫利卡嬷嬷走近来,用她那布满皱纹的眼睛东瞧瞧,西看看,在警长面前挥舞着她那关节突出、长满栗色斑点的硬邦邦的手:肯定还在附近,他们没有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嘛,我们在这儿等等,他们会回来取东西的。四个警察互相看了看,警长点了一支香烟,两只宝卡鸟在空中盘旋,潮湿的黑黄色翅膀闪闪发光。讨厌鬼笑了:奇凯斯什么都有,连鸟儿都有,就是没有阿瓜鲁纳人,为什么不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呢?安赫利卡嬷嬷累得直喘。亲爱的嬷嬷,您难道还不了解他们?安赫利卡嬷嬷下巴上的一撮白毛轻轻地颤动着。他们害怕白人,都躲起来了,我们要是待在这儿,就根本别想他们会回来,连影子也别想看到。健壮而矮小的帕特罗西纽嬷嬷站在黄毛和黑鬼二人中间:去年他们还不躲藏呢,还走出来欢迎我们,送给我们一块鹿肉,警长,您还记得吗?可那时他们还没明白过来,帕特罗西纽嬷嬷,现在人家懂了,明白过来了。警长和领水员在地上坐了下来,脱下靴子,黑鬼打开行军壶,喝了一口水,喘了一口气。安赫利卡嬷嬷抬起头:警长,命令他们把帐篷支起来吧。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,眼神迷惘:把蚊帐也挂起来,我们就等着他们回来吧。她的声音嘶哑:别摆出这副脸色来,我有经验。警长甩掉烟蒂,用脚一踩:还等什么?弟兄们,动弹动弹吧。这时传来一阵咯咯的鸡叫,一只鸡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。黄毛和小个子欢叫一声:是只黑鸡。二人追赶着:身上还带着白点呢。二人把鸡捉住。安赫利卡嬷嬷双眼冒火:你们干什么?强盗。她挥舞着拳头:这鸡又不是你们的,快放掉。警长:快,把鸡放了,不过,嬷嬷们,如果我们留下来等,就需要吃饭,可不能饿着肚皮呀。安赫利卡嬷嬷:我不允许你们偷盗,他们要是知道了你们偷了他们的东西,还会信任我们吗?帕特罗西纽嬷嬷点头称是:偷盗就是触犯上帝。她的脸又圆又红:你不懂摩西十诫吗?黑鸡扑在地上咯咯乱叫,接着抖抖两肋,一瘸一拐地逃掉了。警长耸了耸肩:嬷嬷们既然比我还了解他们,为什么还要对他们抱幻想呢?几个警察向崖边走去,鹦鹉和宝卡鸟在枝头歌唱,小虫子在嗡嗡作响,奇凯斯村茅屋上的雅里纳[9]树叶被风吹得摇摇摆摆。警长揉着帽子,骂骂咧咧,嘴都气歪了。领水员聂威斯在他肩上拍了一下:警长,别发脾气,既来之则安之。警长用手向嬷嬷们迅速一指:阿德连先生,这种杂差可把我整苦了。安赫利卡嬷嬷渴了,也许还有点儿发烧,情绪虽然振奋,但身体不支了:帕特罗西纽嬷嬷,别,别对他们说我病了。安赫利卡嬷嬷,现在警察到崖边去了,您喝点儿柠檬汁也许会好些,您等着吧。警长双眼茫然地观察着四周:她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,她们大概拿我当傻瓜了。他用帽子扇着:这两个老秃鹰。他突然转向领水员:当众窃窃私语是没有教养的表现。领水员:警长,您瞧。警察们跑着回来了。一条独木舟?黑鬼:是的。有阿瓜鲁纳人吗?黄毛,有,警长。小个子:有。讨厌鬼:有。两个嬷嬷也不停地问。有,有,有人来了,但不知是往哪里去的。警长命令黄毛回到崖边,叫他等阿瓜鲁纳人一上来就报告。警长和其余的警察钻进一间茅屋,嬷嬷们仍然待在空地上。嬷嬷们,你们也藏起来吧。她们互相看了一眼,嘀咕着三跳两跳也钻进了对面的茅屋。黄毛藏在树丛中用手指着河流:警长,他们从船上下来了,把船拴住了,上来了,警长。警长:这些胆小鬼,黄毛你过来吧,藏起来,可别睡觉。讨厌鬼和小个子俯卧着,透过棕榈板壁的隙缝向外偷看。黑鬼和领水员站在茅屋最里面,黄毛跑着进来蹲在警长面前。安赫利卡嬷嬷,他们来了,他们来了。安赫利卡嬷嬷虽然上了年纪,但眼力还好:帕特罗西纽嬷嬷,我看见了,一共六个人。一个老太婆,头发浓密,穿着发白的短裤,两团黑黝黝、软瘫瘫的肉一直垂到腰间。老太婆的后面是两个年龄不辨的男人,矮个子、大肚皮、细腿,腰里用藤条系着一块棕色的布,遮着下身,屁股却露在外面,刘海一直垂到眉上,肩上扛着几串香蕉。接着是两个小女孩,头上戴着植物纤维做的头冠,其中一个鼻子下戴着一个环,另一个脚踝上套着兽皮做的脚镯,都光着身子。她们后面还有一个小男孩,也光着屁股,看上去更小一些,更瘦一些。六个人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空地,老太婆张嘴说话,两个男人摇摇头。安赫利卡嬷嬷:要不要出去跟他们谈谈?警长说好吧。嬷嬷们出去了。注意,弟兄们。六个阿瓜鲁纳人同时转过头来,呆住不动了。两个嬷嬷微笑着齐步向前走去,那六个人同时地、几乎不知不觉地互相靠拢,突然形成了泥土般紧紧的一团,六对眼睛紧盯着两身长袍向他们飘来。他们一抬脚,那就是想跑,弟兄们,但是不准开枪,不准吓唬他们。黄毛:警长,他们就这样看着嬷嬷走过去,我还以为他们一看见嬷嬷们就会跑呢。警长,俩小女孩真嫩、真年轻,是吧?警长:你这个讨厌鬼,真没治。嬷嬷们止了步,两个小女孩向后退去,伸手搂住老太婆的腿。老太婆张开双手开始在自己肩上拍打起来,每拍一下,乳房就颤动一下,摇晃一下。上帝与你们同在,安赫利卡嬷嬷咕哝了一句,吐了一口唾沫,然后吐出一连串叽叽咕咕、嘘嘘哈哈、硬邦邦的话语,中间有时停顿,以夸大的动作大吐口水,然后又咕哝起来,在六个阿瓜鲁纳人那苍白而毫无表情、一动不动的脸前不停地打手势,庄重地比画着。警长:她在用土语跟他们讲话,弟兄们,这亲爱的嬷嬷还跟琼丘人一样吐唾沫呢。他们一定很高兴白人用他们的话跟他们交谈。小声点儿,弟兄们,要让他们听见,又该吓跑了。安赫利卡嬷嬷那有力但不和谐的讲话声清晰地传进了茅屋,黑鬼和领水员聂威斯这时也脸贴板壁向空地张望。安赫利卡嬷嬷把他们说服了,弟兄们,这修女真行。两个嬷嬷和两个阿瓜鲁纳男人互相笑了,还互相敬了礼。您瞧,嬷嬷们倒挺有文化的,警长,她们是不是成天在传教所里学习?其实她们每天都在为尘世的罪孽祈祷,小个子。帕特罗西纽嬷嬷向老太婆微笑,老太婆躲开目光,手扶着两个女孩的肩膀,神情严肃如故。他们在讲些什么呀,警长?瞧他们讲话那副样子。安赫利卡嬷嬷同两个男人又是做表情又是打手势,吐口水,抢话说。突然,三个孩子离开了老太婆,连跑带跳地戏耍起来。弟兄们,那男孩看见我们了,直盯着这儿看。瞧他多瘦啊,您注意到没有,警长?大脑袋,小身子,像个蜘蛛。男孩一绺头发下的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茅屋,皮肤晒得像蚂蚁一样黑,两条腿又弯又细。男孩蓦地一挥手,大叫起来。糟了,弟兄们。警长!板壁后面一阵骚动。空地上也是怒骂声撞击声不绝,爆发了阿瓜鲁纳人的喉音。原来警察们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空地上。安赫利卡嬷嬷愤怒地朝警察挥着手:把枪放下,蠢货们,瞧中尉[10]怎么收拾你们。两个女孩把头藏在老太婆的胸前,紧压着她那对软瘫的乳房;男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站在警察和嬷嬷中间;一个阿瓜鲁纳男人放下香蕉,这时在某处,那只公鸡又咯咯叫了起来。领水员聂威斯站在茅屋门口,草帽戴在后脑,嘴里叼着香烟。安赫利卡嬷嬷跳了起来:警长,怎么不等招呼就冒出来?放下枪就没事了,嬷嬷。她却还是挥舞着长满斑点的拳头。警长命令:把枪放下,弟兄们。安赫利卡嬷嬷又滔滔不绝地轻声对阿瓜鲁纳人讲了起来,她那硬邦邦的双手做着缓慢的、带有说服性的动作。阿瓜鲁纳人渐渐地缓和了下来,还用单音节的声音回答着。嬷嬷微笑着继续在讲。男孩凑近警察,嗅嗅枪支,还用手摸摸。讨厌鬼在他额上打了一下,男孩蹲下身子大叫,讨厌鬼一阵大笑,笑得细腰、下颚和颧骨直颤动:还不相信我们,婊子养的。帕特罗西纽嬷嬷脸色变了:无耻!你在说什么?为什么对人这么不尊重?太粗野了。讨厌鬼困惑地摇着牛一样的脑袋:请您多原谅,我说漏了嘴,嬷嬷,我舌头不灵了。两个女孩和那男孩在警察中间走来走去,观看他们,还用手指碰碰他们。安赫利卡嬷嬷同两个男人友好地交谈着。太阳虽然还在远方照射,但周围已经发暗,树林上空堆起了另一片树林,那是浓密的云层;要下雨了。嬷嬷,安赫利卡嬷嬷从前也骂过他们,那人家又怎么说呢?帕特罗西纽嬷嬷笑了:蠢东西,说他们的脑袋比顽石还硬,那不是骂人。安赫利卡嬷嬷转向警长:我们请他们吃饭吧,您派人把礼物和柠檬汁拿上来吧。警长点点头,朝崖边指了指,向小个子和黄毛下了命令:弟兄们,把绿香蕉和生鱼也拿来,他妈的举行个宴会吧。孩子们在讨厌鬼、黑鬼和领水员聂威斯中间转来转去;安赫利卡嬷嬷、两个男人和老太婆在地上铺开香蕉叶,走进茅屋拿出黏土盆和参茨,燃起了一个小火堆,把巴鱼和小嘴鱼包在香蕉叶里,用藤条捆好,放在火旁。要不要等其余的阿瓜鲁纳人回来,警长?领水员聂威斯把烟蒂丢在地上:那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,他们不会回来的,他们跑掉就是因为不愿有人到村子里来。你一不小心,这几个也会跑掉的。警长:我懂,我懂,但对这俩嬷嬷有什么办法呢?小个子和黄毛拿着几只小口袋,提着暖瓶回来了。两个嬷嬷和阿瓜鲁纳人还有众警察围成一圈,在香蕉叶前坐了下来。老太婆拍着手驱赶小飞虫;安赫利卡嬷嬷分发礼物,阿瓜鲁纳人接受了,但没有高兴的表示。然而当嬷嬷们和警察们用手扯下鱼肉开始吃起来的时候,两个阿瓜鲁纳男人也不互相看一眼就打开了袋子,在小镜子和项链里摸来摸去,把五颜六色的珠子分掉了。老太婆的眼中突然闪出贪婪的目光。两个女孩在抢一个瓶子,男孩在使劲地咀嚼。警长:我的胃会得病的,他妈的,我要拉肚子的,肚皮会胀得像个大肚鸟,身体里会产生一股股的气,迸出来,把脓也带出来的。他眨眨眼,鱼肉停留在嘴边。黑鬼、小个子和黄毛也是一副苦相;帕特罗西纽嬷嬷闭上眼,强行把东西咽下去,脸抽搐起来,只有领水员聂威斯和安赫利卡嬷嬷不停地把手伸向香蕉叶,带着一种急切的欢快表情把雪白的鱼肉撕成小块,剥掉鱼刺,送进嘴里。森林地区的人都有那么点儿琼丘人的样子,连嬷嬷们也是这样,瞧她们那副吃相。警长打了一个嗝,大家朝他看去,他干咳了一声。阿瓜鲁纳人戴上了项链,互相展示给对方看。项链的珠子是石榴石做的,同那个一臂戴六只珠镯、另一臂戴三只珠镯的男人胸部的花纹恰好形成对照。警察们看看警长。警长说:我们什么时候走,安赫利卡嬷嬷?阿瓜鲁纳人不吃了,两个女孩胆怯地伸出手去触摸那耀眼的项链和手镯。警长,我们还是等其他那些人回来吧。文身的阿瓜鲁纳男人咕哝了几句,安赫利卡嬷嬷连连点头:警长,您看到了吧,快吃吧,您这副表示厌恶的样子惹得他们生气了。警长:我没有胃口,我想跟您说几句话,亲爱的嬷嬷,我们不能在奇凯斯村久留。安赫利卡嬷嬷的嘴里塞得满满的:警长,您是来帮助我们的。她那石头般的小手紧抓着盛柠檬汁的暖瓶:不是来命令我们的。小个子:我听到中尉的命令了。他怎么说?他要我们八天之内赶回去,嬷嬷。现在已经出来五天了,回去需要多少天,阿德连先生?不下雨需要三天。您听见了吗,嬷嬷,这就是命令,可不能把中尉惹火了。在警长和安赫利卡嬷嬷谈话的时候,另外一组生硬的谈话也在进行,那是阿瓜鲁纳人在高声交谈,互相碰着手臂比较手镯。帕特罗西纽嬷嬷把口中的东西勉强咽下去,睁开眼:那些人不回来怎么办?要是一个月以后才回来怎么办?当然,这只是我的一个意见。她又闭上眼睛:也许是我错了。接着又咽下一口。安赫利卡嬷嬷皱皱眉头,脸上又增加了新的皱纹,她用手摸着下巴上的那撮白毛。警长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:这水比泻药还难喝;这鬼地方,什么都发烫;我们那个地方也热,可是同这里不一样,这里热得什么东西都会腐烂。讨厌鬼和黄毛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,把帽子盖在脸上。小个子:阿德连先生,我想知道一下,这事有人看到过吗?黑鬼:真的,阿德连先生,您讲下去,讲讲嘛。那东西生得一半是鱼,一半是女人,它们在湖底等着溺水者,一有独木舟翻了,它们就游过去,把人抓回水底宫殿,放在不是用麻而是用蛇做的吊床上同他们寻欢作乐。帕特罗西纽嬷嬷:你们又在讲迷信了。警察们:没有,没有。你们还是基督徒呢。根本没有讲迷信,亲爱的嬷嬷,我们在议论会不会下雨。安赫利卡嬷嬷弯身同阿瓜鲁纳人低声交谈着,她一直笑容可掬,双手交叉,而那两个男人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不动,但身子渐渐挺直,伸出脖子,仿佛河边晒太阳的苍鹭。这时他们发现了汽艇,眼中流露出一种惊奇的神情,其中一个深吸了一口气,胸上的花纹饰条凸了出来,接着又缩回去,又凸出来。两个人慢慢向安赫利卡嬷嬷凑了上去,神情专注而严肃,但一言不发。身材矮小的老太婆张开双手把两个女孩搂了过去,男孩则还在吃。弟兄们,好戏开始了,注意!领水员、小个子和黑鬼住了口;黄毛眼睛发红,也坐了起来,推推讨厌鬼。一个阿瓜鲁纳男人偷眼看着警长,又朝天空看了看,这时老太婆搂住两个小女孩,把她们的头按在自己那晃荡着的长长双乳中间;男孩的眼睛从安赫利卡嬷嬷身上转到两个阿瓜鲁纳男人身上,又转到老太婆身上,再转到警长身上,又转回到安赫利卡嬷嬷身上。文身的阿瓜鲁纳男人开始讲话了,另一个接了上来,老太婆也接了上来,暴风雨般的讲话声淹掉了安赫利卡嬷嬷的声音。安赫利卡嬷嬷摇头摆手地加以否认。两个阿瓜鲁纳男人一面讲话一面吐唾沫,突然庄重地慢慢摘下项链和手镯,玻璃珠子像雨点一样落在香蕉叶上。阿瓜鲁纳人把手伸向吃剩的鱼,但是鱼上已经爬满一长串褐色的蚂蚁。弟兄们,他们要撒野了。我们也准备好了,警长,就等您下命令了。阿瓜鲁纳人把蓝白色的鱼肉擦干净,用指甲把蚂蚁抓下来捏死,然后仔细地包在多筋的香蕉叶里。警长嘱咐:小个子和黄毛负责女孩子。讨厌鬼:你俩可真走运。帕特罗西纽嬷嬷脸上发白,嘴唇发颤,手指紧捏着念珠上的珠子:警长,可别忘了她们还是孩子呢。警长:我知道,我知道;讨厌鬼、黑鬼,你们要逼住那俩男人;嬷嬷,您别担心。帕特罗西纽嬷嬷:他们要坏事的。领水员,您负责带好东西,弟兄们,可不准乱来。帕特罗西纽嬷嬷:圣母玛利亚,上帝之母啊[11]!众人朝帕特罗西纽嬷嬷那失掉血色的嘴唇看去。她用手捻着黑色的念珠:为我们这些罪人祈祷吧。安赫利卡嬷嬷:镇静点儿,嬷嬷。警长:好,是时候了。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,讨厌鬼和黑鬼拍拍裤子,俯身拿起步枪。这时人们乱跑起来,惊叫声和脚步声乱成一片,小男孩用手捂住脸。在我们死去的时候为我们祈祷吧。两个阿瓜鲁纳男人直挺挺地站住了。阿门。他们的牙齿在打战,眼睛困惑地看着逼住他们的步枪,这时老太婆正在那儿同小个子扯来扯去,两个女孩在黄毛的臂中像鳗鱼那样挣扎着。尘土扬起,越来越浓。安赫利卡嬷嬷用手帕捂住嘴,讨厌鬼打了个喷嚏。警长:好了,弟兄们,可以到崖边去了。安赫利卡嬷嬷:谁去帮助黄毛一下,警长?您没看见女孩可能逃脱吗?小个子和老太婆扭在一起在地上打滚。警长:黑鬼,你去帮小个子一下,我来替你监视光屁股的男人。两个嬷嬷互相搀扶着走到崖边,黄毛拖着抱在一起又哭又闹的女孩,黑鬼上去扯住老太婆的头发,小个子脱身站立起来,但是老太婆在他们身后一跳赶上他们,伸手就抓。警长:好了,讨厌鬼,都走了。二人一面用枪逼住阿瓜鲁纳男人,一面后退,但脚一滑都跌倒了。两个阿瓜鲁纳男人同时站起来朝枪走去。老太婆像只大手猴似的跳着,跌倒在地,抱住小个子和黑鬼的腿,两个人站立不稳,也倒了下去。圣母啊。帕特罗西纽嬷嬷,您还是别喊叫吧。河上吹来一阵风,风爬上悬崖,卷起一阵橘黄色的尘土,把大块的泥土也卷了起来,像大苍蝇似的在空中飞舞。两个阿瓜鲁纳男人在步枪前面显得很驯服。悬崖近了,讨厌鬼:要不要把他们干掉?开枪吗?安赫利卡嬷嬷:野蛮,不许杀人。黄毛在崖边一手抓起一个女孩的胳膊,另一手抓住另一个女孩的脖子:警长,她们怎么不愿意下去?两个女孩企图挣脱黄毛,她们不喊不叫,只是用头和肩,用脚和腿乱撞乱踢,左右扭动地挣扎。领水员聂威斯提着暖瓶走了过来。快了,阿德连先生,没别的东西了吧?没有了,您什么时候下命令,就什么时候走,警长。小个子和黑鬼抓住老太婆的肩膀,扯住她的头发,老太婆尖叫着坐了起来,时而无力地拍打小个子和黑鬼的腿。嬷嬷,嬷嬷,这是您出的点子。两个女孩还在黄毛手里挣扎,文身男人盯住讨厌鬼的步枪,老太婆哇的一声放声大哭,泪水在她那蒙满尘土的脸上开出两道沟沟。警长,别让讨厌鬼发疯,他会干掉他的,他只要用枪托一打,就会把他的脑壳掀掉。警长:好了,别开玩笑了。安赫利卡嬷嬷把手从嘴上放下:太野蛮了,他为什么要说这种吓人的话?您怎么能允许他开这种玩笑,警长?黄毛:我们可以先下去了吗?这两个鬼丫头可把我整苦了。两个女孩的手够不着黄毛的脸,只能刚刚碰到他的脖子,因而他的脖子上布满了一道道的抓痕,他的衬衣撕破了,扣子也扯掉了。女孩们有时显得累了,身子软了下来,不停地呻吟,但突然又进攻起来,用赤脚踢着黄毛的靴子,黄毛骂骂咧咧地推搡她们,她们还在进行无声的挣扎。嬷嬷,您先下去,还等什么?黄毛,你也快下去。安赫利卡嬷嬷:你干吗抓得这么紧?她们还是孩子呢。耶稣啊,这都是您出的点子,嬷嬷。小个子和黑鬼:我们要是一松手,老太婆就可能扑过来,警长,怎么办?黄毛:嬷嬷,您过来抓住她们,您来试试,您没看见她们直抓我吗?警长把枪晃了晃,两个阿瓜鲁纳男人身子一挺,向后退了一步。小个子和黑鬼放了老太婆,腾出双手准备自卫,但老太婆没有动,只是用手揉了揉眼睛。男孩像片风卷的残叶那样蹲在那里,把脸埋在老太婆耷拉的双乳之间。小个子和黑鬼朝崖下走去,一堵红色大墙慢慢地把二人吞没。安赫利卡嬷嬷走近警长:怎么回事?那俩人怎么下去了?黄毛一个人怎么能把俩女孩拖下去的?她下了决心:我去帮助黄毛。她伸手去抓崖上的女孩,没等碰到就弯下了腰。小拳头又揍了她一下,长袍矮了半截,安赫利卡嬷嬷哀叫一声蹲了下来。黄毛像抖破布似的摇撼着女孩:嬷嬷,我说什么来着?简直是两头小兽。安赫利卡嬷嬷蜷缩着身子,脸色发白,她又上前去抓女孩的胳膊。圣母啊!她哼叫起来。上帝之母啊!两个女孩踢她。圣母啊!两个女孩抓她。大家都咳嗽起来。警长火了:圣母,圣母,别祷告了,还是下去吧,帕特罗西纽嬷嬷,瞧您吓得这副鬼样子,这样要拖到什么时候?你们还是先下去吧,他妈的。帕特罗西纽嬷嬷一转身冲下崖消失了。讨厌鬼把枪一伸,文身男人后退一步:警长,您瞧他眼光中充满了仇恨,这婊子养的,太傲气了,丘亚恰基[12]大概就是这样看人的,警长。走下崖去的人们头上的乌云飞远了,老太婆一面哭一面扭动着身子,两个男人盯着两副枪筒、枪托和圆圆的枪口。讨厌鬼,你可别发疯。我不会发疯的,警长,可您瞧他是怎样在看我们,妈的,他有权利这样看人吗?黄毛、安赫利卡嬷嬷和两个女孩也在飞扬的尘土中消失了。老太婆爬到崖边,望着河流,乳房耷拉在地上。两个男人发出一种奇异的声音,像不吉祥的鸟儿在咕噜噜地叫着。讨厌鬼:我不喜欢这俩光屁股的家伙离我这么近,警长,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了,怎么下去?这时汽艇的马达响了,老太婆止住哭声,抬起脸,望了望天空;男孩也学着她的样子,两个男人也仰头望着天空。讨厌鬼:这群傻瓜在找飞机呢,他们不知道是汽艇;现在该走了。二人收起枪,然后突然向前一刺,两个男人脸色一变,向后跳去,于是警长和讨厌鬼用枪口对着他们,后退着走了下去,直到看不见了膝盖。马达声越来越响,空中充满了突突啵啵的声音,空气震动起来。崖边和空地不一样,没有风,只有一团团热气和发红的尘土,刺激得人们直打喷嚏。崖顶上几个模糊不清、蓄长发的脑袋仍然在观察着天空,轻轻地左右摆动着,像是在天空中寻找着什么。汽艇在那边,在有女孩哭声的那边,讨厌鬼。什么?警长,我走不动了。二人跑着穿过泥地,到了汽艇上,气都喘不过来了,舌头吐在外面。时间到了,你们怎么耽搁这么久?讨厌鬼:我怎么上船?你们坐得倒挺舒服,妈的,给我腾个地方。不过你得瘦一点儿,大家看他多胖呀。讨厌鬼上了船,船一下子沉了一大截。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,警长,快走吧。安赫利卡嬷嬷,这就开船。在我们死的时候为我们祈祷吧。阿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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